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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新视野】“红旗歌手”刘媛媛自传《我歌,我快乐》(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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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碰到了梦想的窗台 --

北京,好宽啊。


【资料图】

在长安街的灯光下,我可以感觉得到,自己脸上有一种无法掩藏的奕奕神采。

这里,是高校森林,更布满了艺术院校的皇家风景。

本来,我和妈妈是冲着中央音乐学院去的,可到考点一看,天啊,跟赶集似的,人潮汹涌,千头攒动,真排上队,半个月怕也轮不上。

就这样等上十几天吗?加上回程时间,头头尾尾,前后不得耗上一个月呀!

妈妈有妈妈的智慧。

“哪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媛媛,我们走。”帮我在中央音乐学院考点上报过名,妈妈拉上我,先后找到其他艺术院校或普通院校的艺术专业考点,一一参加面试。

最先面试的,是中央民族大学艺术系声乐专业。

在等候面试的时候,在身旁走来走去的,绝大多数都是脸庞俏丽的大姐姐,还有面容俊朗的大哥级考生。和他们比起来,我实在显得太小了。久不久,我的心会像突然加大油门的拖拉机一样,突突突一阵狂跳。

妈妈像洞悉一切似的,一边轻轻替我抚背,一边用异常平静的声音说:“媛媛,别紧张,凭你的功底,怎么样也能吓人一跳。考试不光看架子,要抖真东西。”

那几天,一个点一个点考下来,我真累坏了。

凭感觉,我认为主考官们最认可的是我的本色歌喉,虽然我专业知识有点欠,但考官们也没有为难我。

该离开北京了。我带着五彩缤纷的幻想回到乌鲁木齐。

在我身后追随而来的,是三份面试合格通知书:一份是中央民族大学艺术系的,一份是北京师范大学艺术系的,还有一份,来自中国音乐学院歌剧系西洋歌剧专业。

那一天,是我长到花季这么大以来,最最阳光的一个日子了。

由于我的学习成绩非常好,爸爸妈妈终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要知道,有很多专业尖子生,就是一头栽倒在文化课这级台阶上的。我很引以为自豪的是,我的文化成绩居然位列当年全国艺术类考生前茅。那个成绩,即使拿掉一门数学,也仍然可以录取到一所不错的普通大学去。

但是,三份通知书,就意味着必须三选一。填报高考志愿,从某种意义上说,不亚于又一次高考。

用排除法吧。

先说北京师范大学。当时,北京师范大学艺术系毕业生,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要到学校去做声乐老师。我的梦想不是讲台,而是舞台,我不想因此而有所限制。那就先放一放。

再说中国音乐学院,在我的印象中,歌剧系的学生,总应该有一副好身材才对,里面有个舞台效果的问题,我个子小,总觉得不大合适吧。当初为了不空手而归,面试起来,根本不考虑这些问题,但到了填报志愿的关键一环,所有的疑问,就被放大得清清楚楚了。

最后一个,当然就是中央民族大学艺术系了。

我是苗族,而且是新疆考生中的苗族,这无疑是一个天然的优势。再一个,我一直唱着的,大多是具有民族风格的歌曲,几乎每一位老师都把我定位为本色歌喉,这样的歌喉进民族大学,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的准确位置。

综合比较,把握最大的,毫无疑问是最后一个。

在家中明亮的灯光下,在爸爸、妈妈和妹妹静静的注视中,我紧握手中钢笔,在高考志愿的表格上,一笔一画写下了最后的选择。

哦,中央民族大学,那会是我拉开音乐梦想之幕的一个美丽窗台吗?

-- 22、白石桥心情 --

我一向对地名不敏感,曾经呆过的很多地方,老记不清叫什么,至于路过之处,就更是糊涂了。

但是,对于北京白石桥,我却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那种记忆是刻在骨子里的,走到哪,就会带到哪。就连毕业后我分到中央民族歌舞团,也依然和白石桥紧紧捆在一起。

中央民族大学,就紧靠着白石桥。

中关村大街是一条银丝线,把北京的许多高校,如珠链般轻巧地穿在一起,挂在海淀区的胸口上,夺人眼目。从北端的清华、北大开始,一直往南穿,人大、农大、理工大、北二外,一所又一所,将到未到国家图书馆时,终于穿起了中央民族大学。再往南两站地,就是紫竹桥了。

说起来,中央民族大学,是这条路上的高校中,最靠近市中心的一所。

这里,是中关村南大街27号。

在走进宽大校门的瞬间,我第一感是狂喜,第二感是敬畏,第三感是冲动,第四感是憧憬。

我之所以会敬畏,是因为爸爸告诉我,乌兰夫做过学校的第一任院长,费孝通先生也曾任过副院长,而冰心老人的家,就在学校后面的家属院里。更让我兴奋的是,一墙之隔的中央民族歌舞团,就是蒋大为常常出现的地方呀。

此后四年,这里就是我的家啦!

一想至此,我的心就像北京天空的鸽群似的,呼啦啦越飞越快,越飞越远。

和其他院系不一样,我们班只有六名学生,五女一男。这种现象,源自科学的声乐教学规律。实践证明,在声乐教学中,大范围覆盖不可能出效果,只有一带一,才能培养出真正意义上的歌手。

我备感欣慰的是,在被人千挑万拣之后,自己依然活着,并且活得理直气壮,感觉良好,有滋有味。

四年的白石桥生活,从此开始啦。

-- 23、15号楼240 --

确切地说,在北京各高校中,中央民族大学的校区实在算是小的。兜兜转转,也就两条主路贯穿南北,其他的路,划到小径那一类也不冤。但是和很多高校一样,校园里,枝叶间,竖立着不少很有怀旧风格的大楼小楼,带有极强的一九五几年的印记,灰灰的,有飞檐的那种。

我所住的15号楼,就是这种楼之一。

二楼,240房间,连我一起,住了六个女孩。

在我住进去之前,已经先到了三位房客。初进宿舍门,我有点不知所措,站在房中间,怯生生左看右看,不知该坐哪张床。

本来,大家都是新生,新生看新生,感觉总是差不多的吧。可我那时候想得很多,总认为人家先来,再怎么着自己也该低调一些,让人有个好印象。于是在点过头之后,只默默地做手上的事,铺床,挂衣服,放东西,一句话也没敢说。

嗨,其实呢,房间里其他三个小脑袋,竟然和我想的一样!

后来说起当时情景,我们忍不住笑成一团。

“真的呀?你真的也是这样想啊?”

“你说你们讨厌不讨厌,人家新来,就没想过给点温暖什么的?”

“什么呀,我还等着你给温暖哪!”

“也真是的,那会儿都不说话,我闷得都想马上回家去,一个个都跟刚打过针似的。”

“那你回呀!你要真走了,恐怕肠子都会悔青的。”

“唉,说起来,还是媛媛最善,后来到的两个,不都是人家媛媛招呼的呀!”

“怨你呗!”

“怨你!”

“怨你怨你……”

“真是,以后学学好不就行啦?瞧你那小样儿……哎哟,别闹,别闹……”

是啊,再后来的240房间,就像炸过一枚笑弹似的,进进出出的每个人,似乎不笑就不足以证明她们拥有着最好的年华。

有时候,三更半夜,宿舍里的某一个,也会毫无理由地爆发出一阵大笑。起初,只是她一个人笑,而当她的笑声渐渐停止时,其他五个却再也忍不下去,捂着肚子,在床上一起大笑起来。此时,楼上楼下肯定会在暖气管上当当当一通敲,以示她们的存在。

更搞笑的是,大家正笑着,头一个笑的女孩说话了,声音慵倦而又迷惑:“喂,你们在笑什么呀?”

回答她的,当然是又一阵更加放肆的笑声。

现在想来,我生命里的大部分笑声,都留在了240,是和姐妹们一起笑掉的。

多年后的一天,我偶然回到母校,很自然就来到15号楼前,很自然又走上楼梯,以一种回家似的感觉,来到240门前。屋里,床还是那样的床,桌子也还是那样的桌子,连笑声,都像极了那时候。

“您找谁?”一个长相甜甜的女孩把目光投向我。

“不找谁,怀念怀念这里,行吗?”我看着她,像看着以前的自己。

“哦。”女孩有些迷惑,却没问。

“我住过这间房子。”我很想看看她会是什么表情。

“是吗?那就是师姐啦?”从女孩脸上,我终于找到了一种久违的亲切和纯净。

是啊,师姐。

240,物是人已不是,但那美丽之极的青春故事,仍然在一拨一拨,不停地写,永远不会老去。

-- 24、蟑螂零距离 --

生活里除了笑,也还有哭,而且,爱哭似乎是女孩子的天然权利,无可争议,无法指责,即使那一哭,并不因为很重要的什么。

我的哭,也由此变得理所当然。

把我弄哭的是一个小东西。

蟑螂。

十个女孩中,总有九个怕蟑螂吧。而我,不只是怕,甚至能用“惊魂”两个字来形容。

那一晚,我从教室回来,累得咣一下就躺倒在床上。几个女孩问过一声,就依然唱歌说话,继续她们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

虽然上了大学,我也从未真正放任过自己。我心里十分清楚,那个斑斓梦想离我到底有多远。我不可能忘记在新疆的那些日子,也没法忘掉自己曾经怎样唱那首《蓝天上的白云》,更不会抹掉一直在记忆中飘来飘去的菊花香。

每天,我都像块干燥的海绵,尽可能多地吸纳老师讲的每一点,吸进来,消化,再吸进来,再消化。因而,我常常会在教室里泡到很晚。

真正能抓住梦想的翅膀,会是在四年后吗?或者是五年,六年,七年,八年?

正想着哪,一侧脸,就看见了一个褐色的小东西,它不停地摇动两根细细的须子,和我面对面。其间距离我无法判断,总之,它非常放大,静静停在眼前。

北京的蟑螂很怪,好像总也长不大似的,一只一只,也就指甲盖大小,但即便如此,在和蟑螂零距离的一刹那,我的魂,嗖一下飞了起来。

“啊——”

我嘴里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却一动也动不了。

这时,我惟一能做的,就是哭出声来。

“怎么啦?怎么啦?”几个女孩吓了一跳,一起围过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说道:“蟑螂!蟑螂呀!”

然后,我就听见了几声类似于我的尖叫。

毕竟人多,叫过之后,女孩们壮起胆,各自手持家伙,向蟑螂发起总攻。

可那都是些什么武器呀,有梳子,有牙刷,有磁带盒子,甚至还有……脸盆。

蟑螂,终于还是在乱棍之下告别了这个世界。

为了不再遭受此类恐怖攻击,经过集体公议,我们一起来到中关村市场,每人买回一顶蚊帐。

自此以后,不管季节如何更迭,我每天都会把蚊帐牢牢扎好,不给小爬虫以任何可乘之机。我想,如果再有一只蟑螂爬到我脸上,我可能会“死给你看”。

生活,就是以这样一个个小插曲构成了人生的长剧。

-- 25、吴老师,永不褪色的感念 --

15号楼住着不少声乐专业的学生,每天清晨和黄昏,吊嗓子的声音就会成为这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咪咪咪咪咪——”

“嘛嘛嘛嘛嘛——咿——咿——呀——”

不知者为怪,知者不以为怪。

那是我听得非常习惯的声音,男声,女声,高音,低音。听着听着,我会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置于老师的视角,去判断哪个声音练得可以,哪个声音还没练上去。

寒暑假时回到家里,早上一睁眼,听不到那此起彼伏的练声,心里,立时会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我们的指导老师姓吴,吴坤侠,是一代声乐教育名家。他早年随家人旅泰,回国后,一直从事声乐教育研究。这是一位慈祥的长者,温和、宽厚、谦谨,还不乏激情。

开学第一课,每人必须先唱一首最能表现自己嗓子特征的曲子。

我想也没想,张口就唱起来:“打起手鼓唱起歌,我骑着马儿翻山坡……”

歌分三段,节奏明显,调子紧凑,具有很强的民歌风格。我的嗓音是本色型,唱这样的歌,效果应该还可以吧。

一曲歌罢,吴老师轻轻说:“再来一遍。”

我以为是自己没唱好,赶紧调整了一下状态,认认真真开始唱第二遍。

谁知,吴老师仍是说:“再来一遍。”

这可是第三遍了呀!别的同学,有谁被要求唱到第三遍呢?虽然心里犯嘀咕,我依然调动出全部演唱激情,用心地唱下去。

此时,一件在我看来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了吴老师身上。

我歌至一半,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起,吴老师已悄悄闭上了双眼,头微微歪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就跟睡着了似的。不会吧?难道是老师头天没睡好?我这首歌,再怎么样也不能叫做催眠曲呀!

想归想,念头只是一闪,歌总要唱完。

歌毕,我静静望着吴老师,不知是否该叫。大约过了十秒钟吧,吴老师突然睁开眼,一下站了起来,眼里有一丝掩藏不住的喜悦。后来我才知道,闭目倾听,是吴老师上课时常有的习惯性姿态。

我还在傻站着,吴老师已开始对我的嗓音进行分析。

“刘媛媛,你的嗓子条件相当好,音域较宽,更重要的是,提升的空间潜力很大。如果,在声带还未完全定型之前,你进一步强化发声训练,效果就会更好。”吴老师说话语速不快,还带有很浓重的泰式口音。他端起杯子润润唇,接着说,“你的乐感也很好,对歌曲的欣赏力和表现力不弱,这两大优势,可以掩盖很多不足。当然,你最大的问题,是没有经过系统化训练,本色过于突出。但是,你起码具备了成为一名歌唱家的优良潜质。好好练吧!”

吴老师的每一句分析,都精辟得让人服气,那种权威感,一下就镇住了我。

说实话,在中央民族大学声乐专业,头一节课就让吴老师作出如此评价的新生,实在不是很多。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第一学期期末考,在全班五女一男六个同学里,我的成绩只排在第五名。

那之后,我的话突然变少了,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堵着,吐吐不出,消消不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问题出在哪个环节上呢?

有时,即使在课上,我也会呆呆地望着窗外,眼珠子定定的。

吴老师很快察觉到了。

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媛媛,最近好像不开心啊?晚上到我家吃个饭吧。”

师母一见我,高兴得什么似的,拉着我舍不得放手。她把我让到沙发上,一直不停地说话,生怕我闷得慌。吴老师反而没说什么,一个人在书房里静静看书。

我明白了。吴老师真是用心良苦,他是想让师母来开导我呀。

师母绝对是个能干而贤惠的女性,她一边忙里忙外,一边还要顾着和我说话,一桌菜,没怎么等就上来了。上桌前,师母跟我说了这样一席话:“媛媛,要相信自己。吴老师非常看好你,常跟我说,媛媛会有大出息。他从没叫学生到家里吃过饭,这次,是为了你才破了这个例呀。”

那一刻,我的眼睛瞬间就潮了。

吃过饭,吴老师对我说:“媛媛,别老想那个排名了,关键是要正确地看。进校前,其他同学都有过较系统的声乐训练,而你呢?没有吧?所以,起步时你就显得比别人慢半拍。但我说过,你有很好的潜质,有潜质就要充分发挥,发挥好了,成绩肯定就不再会是问题,明白吗?”

是啊,悟性就像一层纸,一点透,就什么都清楚了。

在吴老师的细致指导下,我的成绩跳跃式上升着,第二个学期位列第二名,到第三个学期时,已经变成了第一名!

让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对这样一个具有高度责任感的指导老师,竟也有人告黑状。

这个黑状的焦点,在于吴老师上课时会当堂入睡,也就是“课寐”。

此状一出,系里流言渐起,老师们人人自危。

吴老师上课睡觉?开玩笑!我再也忍不住,直接找到系主任,把我在第一节课上看到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我绝对可以证明,吴老师不是睡觉!班上的同学都很清楚,他只是在闭目倾听而已,听完,他马上就会作出判断和分析。这一点,我可以用人格担保。”最后,就在系办,我仔仔细细把自己的意见写了一遍,签上名,郑重交到系主任手里。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经过详细核证,系里很快对吴老师作出了肯定的表态。

班里大多数同学在调查中都说了真话,但是,主动提出看法并形成文字材料的,只有我一个。

这之后的一个下午,我正练声,就看到吴老师慢慢走过来,也没说话,只在一旁静静听着。直到我练完一个单元,他才叫道:“媛媛,来。”

“吴老师,我练得有问题吗?”我问。

“媛媛,我没看错你,至少在品德上,你是一个无可非议的学生。”吴老师说得很慢,却显得极有分量。

“啊,您是说那事儿呀。吴老师,我觉得,那样对您太不公平,我要不去说出来,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我有点不好意思。

“媛媛,做什么都有个度,练声也一样。你总这样练,不让声带好好休息一下,也不对。”这时,吴老师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停了停,说:“这样吧,你按我总结的一个方法练,专门练wu音,这是个闭口音,既练声,又保护嗓子。”

“太谢谢您了吴老师!”我大喜过望,随即,又生出一个问号,“老师,您这个自创方法,好像从没教过我们,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吴老师望着远远的地方,良久不语。

远处,阳光斜斜地晒下来,在几棵雪松的一侧镀上了一层亮色。校礼堂的红门口,也因为光照而红得耀眼,在绿树掩映中透出一种高贵的从容。

“老师……”我轻轻的叫声,终于把吴老师的目光唤了回来。

“啊,媛媛,记住,艺术到了一定高度,要想再上一个层次,就不能单靠天赋和技巧之类的东西了。”吴老师没有正面回答什么,自顾自地说下去,“一个人的品格和道德,决定了他是否能真正拥有艺术的高境界。乐品是一个歌唱家的灵魂,而乐品的形成,和一个人的人品密切相关。媛媛,老师的指导只是一种催化,自己的路,终究还得自己去走啊。”

吴老师这番话,真正是语重心长,不断影响着后来的我,直到今天。

人生遇此师,幸莫大焉。

-- 26、定腔 --

给学生定腔,是声乐专业一个必须的程序,就像给一部汽车核定载重量一样。一旦定了腔,老师就会严格按照不同标准进行施教,一般情况下,定腔后不再更改。

但是,由于定腔,我居然成了中央民族大学艺术系声乐专业少有的一个特例。

刚进校时,由系里多位老师共同审议,我被定为“女中音”,因而,一直被作为女中音歌手来培养。

我想,女中音也不错,关牧村不就是女中音吗?我还学过她很多歌呢!不管定什么腔,只要练好了,一样能出彩。

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吧,我一直按标准女中音来要求自己,非常投入。

不知为什么,大二一开学,音乐教研室的老师们突然频频找我,让我反复试唱,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如果是因为我声音出了问题,要我重修一年,那可就真惨了!

但结局不但没坏,反而让我兴奋起来。

整个音乐教研室在开了一夜的会后,正式通知我说:“刘媛媛,以前给你定的女中音,事实证明不大准确。经研究,我们一致认为你是个标准的次女高音。以后,学校会按次女高音的标准来培养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次女高音?太有意思了!这说明,我的声音还有提上去的很大空间,重新校正嗓腔,对我来说,也是个让人冲动的挑战呀!

于是,我改唱了一年的次女高音。

次女高音和女高音,虽只有一字之别,却完全是两种练法。练的内容不一样,练歌房可是紧挨在一起。平时上课,仅一墙之隔,两边的声音当然会传来传去。女高音们练声常常要打花腔,那种音效,听起来相当特别,是“咯——咯——咯”的那种。每次,我们这边都会有人开玩笑说:“快听,隔壁的声音像不像公鸡叫呀?”然后,我们就会没心没肺地乱笑一通。

没想到的是,后来,我竟然又一次转腔,真的练“鸡叫”去了。

事情的起因,源于我的好奇和好强,次女高音,到底和女高音有多大差别?每次笑完,我心里都会浮出这样一个悬念。一次下课后,乘着大家不在,我努力模仿隔壁的“鸡叫”,“咯——咯——咯”地亮起了嗓子。正吊着呢,一位老师推门而入,直接问道:“刚才谁打花腔?”我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答道:“是,是我。”那老师认真看了看我,说:“哦,是你。明天,你到音乐教研室来一趟。”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糟了,闯祸了。难道打花腔会坏了练次女高音的基础吗?

第二天,我忐忑不安地敲开了教研室的门。

叫我来的那位老师说:“刘媛媛,你再打一次花腔给我们听听。”

我小小声声地解释道:“老师,对不起,昨天我……”

另一位老师打断我的话说:“哎,打花腔很正常呀,你没错,我们只是想一起听听。”

我一听,一颗心马上放了个踏实,有模有样地打起花腔来。

正打着,就听见教研室主任大叫一声:“错了!上回还是搞错了!刘媛媛,你十足就是一个戏剧女高音!”

得,就这么一句话,大三一年,我又练起了女高音。

大学不过四年,我前后练过三种音,跨度之大,难度之高,还真是很少见。正因为有这样的经历,对各种音,我才有了自己独特的理解,最终形成了一种只属于自己的演唱风格。

我的成名曲《五星红旗》是一首挺有难度的歌,它跨越了十三个音度,从理论上说,不是谁都能唱好的。这首歌,我之所以演绎得相对比较完美,因素当然很多,但四年三定腔的经历,绝对是其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人生有时候充满了戏剧色彩,幽径回廊,一波三折,很多东西总是让你处于被动的接受之中。这时候,虽然你无法完全控制,也千万不能丧失局部的主动。要知道,不管是什么样的过程,对你来说,都非常可能是一个小小的宝藏,应该尽力去了解它,判断它,乃至充分利用它,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 27、姐姐的信和妹妹的信 --

在大学,收信的感觉真是很美妙。

每当有姐妹从系办回来,宿舍里的女孩会无一例外地露出渴盼的眼神。

“哎,有我信吗?”

“好像有。”

“快给我快给我!”

“咦,看错了哪,没你的信。”

“唉……”

那一声长长的叹里,放进了太多的思念和失望。

那时候,打个长途已经是很奢侈的事了,更遑论手机啊上网啊什么的。

一旦收到来信,哪怕只是很普通的一封呢,心里那种极其特别的快感,立时就张扬得不得了。

信在手中,慢慢撕开信口,近乎贪婪地把来信从开头读到落款,最大限度地咀嚼阅读的欢愉,这是一个多么诱人的情境啊!没有谁能够否认,在紧张的学习生活中,读信,有一种把心情放在咖啡桌旁似的不可拒绝的诱惑力。

在一个天空干净得水洗似的中午,我竟同时收到两封信。

一封是姐姐寄来的。

一封是妹妹的。

此时,姐姐早已从军校毕业,而妹妹,也进入了新疆大学外语系。我曾说过,对姐姐,我有一种母亲式的感觉,她毕竟大我很多,从小到大她给了我太多太多的细致呵护,在我心里,她真的是很完美,谁娶了她,都是前世修的福分。

姐姐在信里说了很多,家里的近况,她自己的近况,乌鲁木齐的近况,在信的最后,她单独写了一句话:“上次寄给你的钱,不知够不够?在北京花销大,不够,跟姐姐说。”

每个月,家里都会给我寄一些基本的生活费,除此之外,姐姐也常常自己另外寄点,生怕我因钱而受委屈。实际上,我用钱用得很省,每月都能剩下不少。于是,像姐姐一样,我把剩下的钱计划一下,将其中一部分又寄给了妹妹。

妹妹的信没写太细,只大致说了说,但有一行字写得特别大:“姐,你寄来的钱和信均收到,我不会乱花的!”

我把两封信放在一起,看着。一封代表着姐姐对我这个妹妹的细心关照,另一封,则体现着我这个姐姐对妹妹的关照。

亲情之爱,就像一条永不断开的情感链,从上上一代传到父母手里,又从父母那里传到我们身上,姐姐给我,我给妹妹,一环接一环。在把爱传给亲人的同时,把希望和祝福也一同传递了。

后来妹妹告诉我,我寄的钱,她始终珍藏着一张五元币,夹在一本书里,只是为了一个纪念,一翻书,就会想起这一段。

同样,那两封信,我现在依然收藏着。

-- 28、永远的哥哥 --

自从干爸一家在我读小学时搬到北京后,想见他们就没那么方便了。但是,我一直都和干哥哥通着信。

考学到北京,我终于能常常跟他们在一起了。

干爸干妈依然对我怜爱有加,我到家里时,干妈经常亲自跑到公车站,看着我下车才踏实。在站牌下的人群里,干妈的白发被风吹着,特别醒目。那情景,总是让我心里软软的。

哥哥在读清华大二,星期天一般都回家,我们也就能常常在家里碰着。每次回校,哥哥都会买一大堆水果让我拿着,好像没水果我就没法唱歌似的。

清华在中关村,和我们学校还算近,当然,这种近,只是相对于北京城而言。所以,哥哥时不时总会骑辆旧单车,巴巴地跑到白石桥来看我。

在他眼里,我大概是个自理能力很弱的妹妹,一个人漂在北京,也没有什么朋友,哎,让人操心着呢。

有一次他来,正撞着我在洗衣服,泡沫子甩得满身都是。看见他,我高兴得一撩头发:“哎呀,哥,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呀?”哪想这一撩,一堆泡沫跟起来,糊了我一脸一头。哥哥瞪瞪眼,一副想笑没笑出来的样子,说:“好了好了,想吃还不容易?赶紧擦擦,像什么样!”也不管旁边有人,他过来就把我扯开,非常熟练地洗起盆里的衣服。我脸一下红了,忙说:“哥,你别弄,让我来……”他手里没停,头也不回地说:“来什么来?就你这样洗,天黑也收不了工。别不好意思了,谁叫我是你哥。”旁边几个女孩听了,都叫起来:“刘媛媛,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要不,让你哥帮我们洗吧,行吗?”她们一起笑起来,但眼睛里,分明有一种叫做“羡慕”的东西。看着哥哥宽宽的背,我再次感觉到了一份做妹妹的幸福。

来得多了,哥哥发现,我们系不少男生,甚至女生,常聚在房里抽烟品酒,高谈阔论,大声喧哗。他皱起眉头,问我:“他们老这样吗?”我见惯不怪地说:“搞艺术的嘛,他们说这样才容易有灵感,才好发挥创作激情。”哥哥哼了一声,说:“小孩子懂什么。媛媛,我可告诉你,以后我不管,至少现在,你不能跟他们一样!认真练好基本功,比什么都强!”我从未见过哥哥这么严肃,所以,那声回答,也表现得空前的乖顺。

哥哥的细心,体现在每一个细节上,整理课本,清洗被子,打满开水,还专门帮我码好饭菜票,用皮筋扎好,告诉我什么时候该再买……哎,不说了,真要说起来,没个完。

他真的就是这样一个哥哥。

有一段时间,大概一个月左右吧,哥哥突然消失了,一次也没来过。我特地跑到干爸家,却始终没见着人。

这可怪了。

某个晚上,哥哥重新出现了。

他手里拎着个纸箱,一脸兴奋地走进来。

“哥,这么长时间,你干嘛去了?神神秘秘的。”我盯着他问。

“嘿,激情呀!你不是要找激情吗?”他放下纸箱,很得意地跟我说,“这就是我送给你的激情!”

“什么呀?”我急忙打开箱子,里面,码着机器呀喇叭呀什么的。

“音响啊!这可花了我几十天时间呢!”哥哥说。

“这什么牌子呀?好像什么都没标,不会是‘三无’产品吧?”我就想逗逗他。

“傻吧你,这是我专门为你定做的,买的全是名牌配件。一点不吹牛,我的组装技术绝对一流,Hifi级效果呢,不信打开试试!”哥哥自信满满地说。

还真是,这机器卖相不怎样,可放起音乐来,一点不亚于六千元以上级别的套机。这么复杂的玩意,居然是他自己一点一点攒出来的,太棒了。

这机器上的每一颗螺钉,都承载着哥哥心里那份纯净至极的兄长关爱;里面飘出的每一缕乐声,都充盈着这世界上最可宝贵的绵绵亲情。

我永远的哥哥啊!

-- 29、雨夜幸福 --

其实,起初的日子,宿舍里的女孩们是把哥哥当成我男朋友看的。

你想呀,一个大男孩,帮我把被子都洗了,别人当然有理由认为他是男朋友啦。

但,他确确实实就是我哥哥。

一次,在宿舍里,哥哥当着其他四个女孩的面,很直接很认真地说:“你们都别瞎猜啦,我真是媛媛的哥哥,亲哥哥。”

女孩们说:“不会吧?你们一点不像呀!”

我看看哥哥,一种由温暖和信任交织而成的感觉自心而起。

我说:“哥哥还有假的呀?骗你们干嘛呢?你们都有王子,就剩我一个,我要真有男朋友,第一个带给你们看!”

哥哥拍拍我的头,笑了。

从此,女孩们不再在此问题上纠缠。

艺术系的女孩子,个个如花似玉,追的人特多。大一还没结束呢,宿舍里四个女孩,人人都靠上了一副遮风挡雨的肩膀。她们因此常替我惋惜,说媛媛,你人这么漂亮,怎么跟爱神就是不碰面呢?

那会儿,我还真没动过这份心思。

转眼,又到了一个星期六。哥哥从家里给我打电话,问:“媛媛,家里刚买了很新鲜的芒果,你要不要回来吃点?”

我说:“马上要考试,复习时间太紧了,我可能回不去。哥,你多吃点吧,就算帮我吃的。”

哥哥说:“这还有帮吃的呀?这样吧,晚上你别出去,我给你送过去。”

我赶紧说:“你不也要复习吗?别跑这一趟了……”

话没说完,他把电话挂了。

唉,不听劝。

时近黄昏,天突然变了,大风呼呼刮起来,一排排树,就像喝了酒似的,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天色很快暗下来,街上,路灯早早就亮了,行人更是来去匆匆。

大风约刮了半小时吧,夜空里一道闪电,雷声咣地炸下来,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哗哗哗声一片,老天像一个被压抑了很久的病人,终于有机会疯狂地发泄一次了。

除了雷声和雨声在房间里游荡,240宿舍像没人似的,女孩们都缩在床上,好半天不说话。这么响的雷,对天生胆小的女孩们来说,绝对有一种震慑力。

雨下着下着,就变成了另一种声音,炒豆般响。靠窗的一个女孩大叫起来:“不得了啦,下冰雹了呀!”

大家赶忙一起围到窗前看。

我心里一紧,猛然想起哥哥打的那个电话。哎呀,这天儿,哥哥怎么来呢?下雹子哪,要真在路上,那就挺悬的。我真希望他还没出来,别让几个果子弄出什么事呀。但直觉又告诉我,哥哥一定已经出门了,他那脾气,说了就要做。唉,剩下的,只有在心里企盼老天,快停了这场雨吧!

正担心呢,一个女孩嘀咕起来:“大家不都有王子吗?今晚,王子会不会来呀?”

我想起来,是星期六啊,要不下雨,恐怕女孩们早约会去了吧。

另一个女孩说:“这种天,谁的王子要来了,谁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我随口说道:“想什么哪,风大雨大的,王子才不会来呢。换成你的话……”

一句话惹了众怒,所有人都朝我嚷嚷说,媛媛,你太小了,好多事,你根本不懂……

争呀争的,屋里闹成一团。

正其时,敲门声响了。

女孩们极其迅速地跳下床往门边跑,嘴里一边还说着,哪,现世报,有王子来了吧?

还真有痴情人呀!我不吱声了,也懒得去看,反正没我什么事。

门一开,女孩们突然静下来,有人羡慕地喊:“媛媛,是你哥,你哥来了!”

我起身一看,真的,迎头就怨起来:“叫你别来别来,这么大雨,还有雹子,干嘛不听呀?”

哥哥一身透湿,手里的袋子透出浓浓的芒果香。

他笑着说:“没事儿,傻呀,下冰雹不会躲吗。我可不想让你馋死,负不起那个责。对了,你没去打饭吧?水壶满了吗?”

哥哥一问,不单我,其他女孩也才想起来,因为这场大雨,别说上饭堂,连楼梯都没下过呢。

哥哥拿起所有的饭盒,给我们每人打了一份饭,还捎上两壶开水。

后来女孩们悄悄跟我说,媛媛,你哥哥真棒,你绝对是个非常非常幸福的小妹妹。

我也这样认为。

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肯定有一种不是血脉却胜似血脉的亲情,能够超越普通情感,抵达一个叫做“永远”的地方。

永远有时很远,有时很近,因为,它只在于心的空间。

-- 30、暗香 --

亲情永远不舍,而友情,也是一个人生命中的必需。

说起来,大学四年,我最好的一个朋友,却得自于非常偶然的一个机缘。

大二那一年,为更好地活跃气氛,经济系特邀我们艺术系共办一场迎春文艺晚会。

在会场,我和经济系一个女孩并排而坐。女孩眉眼甜甜,很秀气的样子,一看就有南方姑娘那种特别柔媚的味道。

座位是系里安排的,艺术系和经济系穿插着坐,其动机,大概是联谊起来更利于交流吧。

正等着晚会开始呢,就听一声欢呼:“发吃的啦!”

两个系的学生会干部抬着几个纸箱,里面是瓜子啦水果啦饮料之类。我眼尖,一下就看到那里面有我特爱喝的酸枣汁。长长一个晚上没点自己爱吃的东西,我可不知道怎么过。一瓶酸枣汁,可以让我心里变得舒服一点。

可当纸箱转到我面前时,箱底,只剩了一瓶苹果汁。

我大失所望,不甘心地问:“哎呀,麻烦你,能不能给我换瓶酸枣汁?”

那位学生干部又找了找另一个纸箱,摊摊手,为难地说:“对不起,真没有了。”

这时,邻座的女孩说道:“呀,你这么喜欢酸枣汁啊?我跟你换吧。”

我脸一下红了,感觉自己特像个孩子,闹着要大人买什么似的,忙说:“那哪行……”

女孩非常固执地把瓶子推过来,很善解人意地说:“你拿着吧,我们南方人,还有点不惯那个味。其实,我早想跟人换了。”

因为一瓶酸枣汁,我和女孩之间,一下没了那种陌生感。我们很自然地聊起来,说北京,说新疆,也说她的家乡。她说她叫王春,从四川凉山来,是彝族。当她听说我家在新疆,却是个苗族时,惊讶地扬了一下眉,说,哎呀,没想到,新疆也有苗族呀!

朋友缘也很奇怪,有些人天天能碰上,但相互间的交流,怎么也深入不了;而有些人,即使头一次见,也突然就产生一种互相倾诉的欲望。

我和王春,就是后一种类型。投缘吧。聊着聊着,当晚会开始的时候,我们已成了亲密的一对。那天,我先上台唱了首《永远是朋友》,可能这歌太对情境了吧,台下,掌声和口哨声响成一片,很多人不由自主地跟唱起来,气氛好极了。王春在我回来后,仍夸张地拍着手掌,十足一个“追星”女孩的样子,学着北京话嚷嚷:“媛媛,你真是盖了帽了,坐你旁边,我底气都足了不少呢!”她一欠身,把另一瓶酸枣汁递到我面前,得意地说:“爽吧?我从我们班一个男生那骗来的,专门献给你的哦!”

在接过瓶子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这个女孩,注定会成为我的知己。

每天清晨,王春都会到15号楼来叫我,我们会一边跑步,一边没头没脑地聊上半个小时,之后,我练声,她看书,一直到早餐时间。从王春身上,我依稀看到了姐姐的影子。

除了哥哥,王春也常过来帮我洗衣服呀被单呀什么的,时间长了,我倒像个小姐。有一次我死活不再让她洗,说老这样,别人怎么看我呀!她白了我一眼说,谁叫你会弹琴呢,你那双手,有钱也买不来。我笑起来说,那也不能这么娇呀!后来她就拿了一份报纸给我看,上面有篇文章,说钢琴师的手,绝对不要长期泡在水里。她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管它真假,能做到的,干嘛不去做呀?

王春身上,无时无刻不体现着一种本质上的细心和善良,她帮了你,还总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让你觉得这种接受并没什么不妥。

我常常想,遇到王春,应该是我大学四年最可骄傲的事情之一了。

因为每天练声,我嗓子有时特别累。为了养嗓子,我一般每天都喝两杯胖大海泡的开水。要泡东西嘛,水温当然越高越好。开水房晚六点时水温最高,我多是赶着点去的。

一个细雨飘飘的黄昏,我一个人练完声,刚想从琴房回宿舍,一抬头,才发现自己没带伞。雨不大,却淅淅沥沥不停,这么走回去,怎么着也湿透了。就等。等着等着,《新闻联播》的开始曲远远传了过来,七点了。

开水!我心里暗叫一声苦。

没戏了,胖大海。

雨停时,天已黑透。我回到宿舍,下意识地一提水瓶,呀,满满的一壶!再看看饭盒,也是满满一盒饭菜。

“我哥来过吗?”我问坐在床上的一个女孩。

“你哥?没见。”她正看一本小说,头也没抬地应着。

“那,谁帮我打的开水呀?还有饭?”不管是谁,怎么着也得谢谢人家吧。

“啊,饭呀,王春呗。媛媛,你真有那命,你哥,还有王春,对你好得都让人眼红!”她推开书,长长伸了个懒腰,叹道,“唉,命哪!”

我在心里笑笑,想,也许,真是命。

好友王春,是我人生中一缕幽幽的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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