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何以帝国」系列报道：160平方公里二里岗聚落群，东亚最早超大型都邑

何以帝国？全球文明史中，定义“早期帝国”需具备三个条件：高度集权，大体量，“外向型”。所谓大体量即指城区面积的大范围铺展，形成一个庞大的“首都圈”。

(相关资料图)

1950年，时任郑州市某小学教师的韩维舟，外出散步时，脚下的出土物吸引了他的注意，随后他将自己的发现报告给有关部门。一铲土下去，“现代文明”与“早期中国”猝不及防相遇，在以二里岗和老城区为中心的广大地域陆续发现了众多的商代文化遗存，沉睡地下三千多年的“巨无霸”自此被唤醒，韩维舟也被称为“郑州商城发现第一人”。

有学者推测，包括内城、外城以及卫星聚落在内，该聚落群有160平方公里，是中国乃至东亚地区最早的超大型规模都邑，完全满足帝国“大体量”的条件，是名副其实的“二里岗帝国”。

内城墙：圈围面积约3平方公里，约需1300万个劳动日才能完成

最令人瞩目的，是商代遗址大规模的城墙遗迹。

大郑州的崛起：从夏邑到商都 图源 《最早的帝国：二里岗文明冲击波》新书分享会

早在1953年，在商代遗址东南部的二里岗及周边地带的发掘中，已发现了宽约25米的条状夯土，钻探确认其长达2100米，后来经考古专家进一步确认，证明这就是郑州商城外城墙的南墙东段。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二里头考古队第三任队长许宏在他的新书《最早的帝国：二里岗文明冲击波》中记述了这段遗址的发掘过程。据许宏介绍，从1956年下半年开始，考古工作者沿着夯土走向进行了系统钻探和横截城墙刨面的重点发掘工作，初步了解到条状夯土闭合为一个庞大的夯土城圈。时任河南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队第一队副队长、被称为“新中国河南考古第一人”的安金槐坚持认为，新发现的城圈属于商代二里岗时期，并在个人署名的论文中披露了这批重要材料。

经过半个世纪的发掘研究，郑州商城“二里岗文明”逐渐为学界和社会所熟知，学界普遍认可了郑州商城是承接洛阳二里头、早于安阳殷墟的商代前期大型都邑。

最终确认的这个大城圈，东西跨度约1700米，南北跨度在1700-1870米之间，圈围面积约3平方公里。这是什么工作量呢？据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教研室商州组统计，像这个规模的城圈，夯土量约87万立方米，按当时的劳动条件计算，大约需要1300万个劳动日时间。也就是说，即使每天有上万人参加筑城劳动，也需要四五年的时间才能完成。

许宏介绍，研究发现在二里岗文化早期城内已形成若干功能分区，如铸铜作坊、制骨作坊、制陶作坊，甚至还有随葬青铜器的墓葬等。这表明此时城市人口急剧增加，开始进入兴盛期，大型都邑的格局初步形成。

外城墙与周边聚落：160平方公里都邑聚落群，中国乃至东亚地区的超大“巨无霸”

令考古工作者没有想到的是，在上述城圈的外面，居然还有一道外城墙。一石激起千层浪，新发现的外城墙再次在学界产生了强烈的反响，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无数国内外专家学者又将目光聚焦于此，一探究竟。

二里岗文化“近畿”地区

而历史留给我们的惊喜还没有结束，随着钻探发掘工作的深入，手工业作坊、墓葬区……“犹抱琵琶半遮面”辐射散布在外郭城外的卫星聚落，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除此之外，原有的铸铜、制陶和制骨作坊继续使用。宫殿区的面积进一步扩大，其内还建有大型石砌蓄水池、石砌供水管道、木结构框架的水井等，形成完备的供水系统。整个城市的功能区划也更加明晰。

至此，“二里岗帝国”之都的整体真容基本浮现，它以郑州为中心，向外做更大范围的铺展，形成庞大的“首都圈”，是名副其实的“巨无霸”都邑。可能中国人“基建狂魔”的基因，就是在商代觉醒的吧。

“在郑州之前，没有超过5平方公里的都邑遗址或早期中心聚落，而郑州商城外城的面积有专家推断肯定超过10平方公里，甚至有专家给出了13平方公里这个数据。”许宏说。具有国际视野的美国学者罗泰教授也曾推论，郑州商城应当是当时全球范围内容纳人口最多的地方，是超大型都邑。

“再给大家做一个数据上的比较：二里头以前的诸多所谓古国时代的早期都邑，比如良渚、陶寺、石峁、石家河等，没有超过5平方公里的。洛阳偃师二里头遗址约是3平方公里，如果把它已经破坏的部分加起来可能到4平方公里左右。”

“从古国时代一直到二里头的初级广域王权国家，这个阶段都邑的面积没有超过5平方公里的，所以到郑州二里岗文化是一个巨大的飞跃。有学者推测包括卫星聚落，郑州商代都邑聚落群有160平方公里。这样一个‘巨无霸’，堪称之最，它是中国乃至东亚地区最早的超大型规模都邑。”许宏说。

结语：

物换星移几度秋。曾经的商代都邑城圈，又被战国和汉代人所利用，而后来的唐、宋、元、明、清，直至民国年间的城桓，则又利用了汉代的城桓加以修筑。郑州商城遗址所在的金水区、二七区和管城回族区，恰好是现郑州市的中心区域。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照古时人。现代大都会与三千多年前的大都邑高度重叠，今时今日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抬头望苍穹，与先祖们欣赏同一天地，当群星闪烁时，就是一场穿梭时空的相遇。（正观新闻记者 彭茜雅）

参考资料：

许宏《最早的帝国：二里岗文明冲击波》